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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的意义:我们该如何去活?(上)

晓飞翻译 晓飞翻译 2021-03-13


我们该如何去活?又该为何而活?我们怎么能判定是非?在不依靠盲目信仰的情况下,有没有任何通情达理的方式,可以解答这些问题?



请教古希腊先贤


毫不夸张地说,人们为解答这些问题已奋斗数千年。其中一位尝试者是苏格拉底(公元前469-399年)。他最有力的突破之一,是通过反复诘问的方式来盘查一个人的信念,即后来广为人知的辩证法。这种做法是通过不断提出和回答一系列探查性问题,从而得到可以被认为是最终真相的结果。他本质上就是故意扮演持相反意见的人,向人们提出挑战,要对方为自己宣称已知的事实辩护。


例如,有个故事讲的是,苏格拉底见到一个打算去法庭控告父亲不敬神的年青人。当苏格拉底了解此事后,他首先承认这个年青人想必是敬神方面的专家。他说一个人肯定是敬神方面的专家,才有控告自己父亲不敬神的理由。然后苏格拉底谦逊地请此人定义何为敬神,并宣称他对此事一无所知。结果针对年青人的每次回答,苏格拉底对答案何以无效都做出了简单又不可否认的解释,导致年青人在试图下定义时总是无功而返。不难看出苏格拉底终将惹怒当权者,让自己被判死刑。他本可逃离而去,却选择留在雅典,服下死刑毒药。苏格拉底对法律怀有极大尊重,即使当守法意味着必须牺牲生命,才能保持对个人原则的真诚,他也要这样做。当我读到苏格拉底的人生故事时,不禁对他和他的人生哲学无比崇敬。


另一位在解答这些问题上做出显著贡献的哲学家,是亚里士多德(公元前384-322年),他是柏拉图的学生(柏拉图又是苏格拉底的学生)。年青的亚里士多德拓展了柏拉图关于现实本质(型相世界)的理念,但他最终开始走入新的哲学方向,着手解决一个人该如何去活的问题。


亚里士多德对此问题的最好解答,是eudaimonia这个概念。遗憾的是,要将此希腊词汇译成英文颇为艰难。我意识到存在两种偏好翻译。第一种是“幸福快乐”,第二种是“人的繁荣”。我见过的其他翻译,大多是这两者之一的变体解释。以个人之见,我可能会将这个术语翻译成“完满实现”,不过它也非完全准确。Eudaimonia是种遵循美德去活的进程,而非一种固定不变的存在状态。它并非真像“幸福快乐”会使人想到的那种情绪表现。亚里士多德之所以得出这个答案,是因为他发现,eudaimonia是唯一可能的潜在人生目标。它可以被看作目的本身,而非通向另一个目的的手段。我认为这也许是“幸福快乐”为何成为最受欢迎译法的原因,因为幸福快乐本身就是目的终点,而非通向其他任何目的终点的手段。


亚里士多德对找到一种正确活法很感兴趣,假如这种事情确实存在的话。他对eudaimonia的解释回答由两个主要部分组成:美德行为和观察沉思。不过主要问题在于,他用来发现美德的手段,就是观察那些看起来繁荣成功并遵循美德生活的人们,再记录他们的活法。结果表明,这些人的行为经常展现出某种程度的正直、荣誉、勇气、诚实、理性、公正等价值观。这些价值观并非仅仅是一个人在自我评价时得出的内部观察结果 — 它们也能从外部目击证明。所以在试图为正确活法创造出一种半客观的评估标准上,亚里士多德确实取得一些进展。像苏格拉底一样,亚里士多德后来也被判死刑,但他选择逃出希腊,过上了流放生活。(我必须要说,自己对当前活在一个哲学思考不会招来死刑的社会深深感激。)


对于亚里士多德在解答人生问题上富于洞见的努力尝试,我从中看到的主要问题是,他的解决方案有点自我循环。为过上美好生活,我们需要遵循美德去生活,并花时间自我反省和学习研究。但我们如何知道该用什么标准筛选美德,或选择什么对象去学习研究呢?我们基本上必须寻找看起来活得美好和繁荣成功的人士 — 或在亚里士多德的时代,大家也可能被建议努力效仿神明,因为众神看起来肯定过得不错。这与今天的某些宗教,会为人们提供一个努力效仿的美德榜样,没有什么不同。亚里士多德并未回答一个关键问题:一个人可能去过的最好生活是什么样子?Eudaimonia提出了一条找寻此问题答案的道路,但它仍留下一些无解漏洞。


亚里士多德之后,还有很多人解答过如何去活的问题。每种宗教都有自己对此问题的答案。有些人说世上不存在这种答案,或说这个答案无关紧要,或说我们毫无可能知晓这个答案,或说这个答案纯粹就是个人选择的问题。不过所有回答里最糟糕的一个,也是大多数人都在做的 — 就是完全忽视这个问题。



选择你自己的信念背景


你该为何而活?财富?权力?服务?长寿?理性?爱?信仰?家庭?上帝?美德?幸福?完满实现?舒适?满足感?正直?请看看这份价值观列表(蓝色字体可点击)。其中有数百项价值观供你选择。


对于如何去过自己的生活,做出全球性的选择极为重要,因为这个决定将为我们要做的其他所有事情,设定信念背景。若你不自主选择,就会接受默认/一般的信念背景,本质上也就是在让其他人主宰你的信念背景。总体而言,美国在很大程度上提供的是商业/物质主义的信念背景。人们被教导去找份工作,建立家庭,存些现金,然后等着退休。做个好公民,别自找太多麻烦。也别太出风头。做个社会的好零件就够了。其他文化环境也有属于自己的默认信念背景。大多数人都是直接采纳所处文化环境的默认选择,彼此间只有很小的个体差异。


被动跟随自己文化环境的默认信念背景,会是最糟糕的个人选择之一。让我们考虑一下民主与专制环境的简单例子。在民主环境里,没人真正掌控整个社会的文化信念背景,所以最常见的信念背景,便是缺乏整体一致性的零碎大杂烩。这种信念背景一般都导向困惑与平庸。对于自己该如何去活,这种社会只能提供非常模糊的观念,比如找份工作,组建家庭,别惹麻烦,静等退休。如果问一个美国人“去过有可能实现的最好生活”是什么意思,你将得到许多不同答案,其中大多数还会相当模糊和缺乏专注 — 那些回答都将被苏格拉底的反复诘问打成筛子。


假如碰巧生活在一个信念背景被有意引导的文化环境中,你就得担心谁在引导信念背景,对方动机是什么,以及你能否信任那些引导者。在一个强大的专制环境里,你常会见到比民主环境更专注的某种信念背景。若你有机会询问来自纳粹德国时代的人们,“去过有可能实现的最好生活”意味着什么,我打赌那些回答将显得更为同质和专注。但问题当然是,这类信念背景的设计初衷通常是为了维护信念提出者的权力地位。顺从这种信念背景会带来更大压力。长远而言,这类信念背景将导向幻灭、麻木或法西斯主义。


若你让社会主宰自己的信念背景(在没有清醒自主选择的情况下,这种事将默认发生),你最后很可能得到一种非常模糊和缺乏专注的信念背景,或者专注于错误目标的信念背景。两种结果都不是什么好选择。它们肯定不是最优选择。这些信念背景无法为你提供如何恰当生活的足够指引。你会花大量时间瞎猜自己的人生道路,或做出大量日后困扰自己的错误决定。


归根结底,若你想更接近“有可能实现的最好生活”,就必须挑选属于自己的信念背景。你不能只是继承所在社会的默认选择,并遵照其他人对你的期望去生活。与自主选择一个更好信念背景时可能取得的成就相比,假如试图顺从默认选择,你就是在浪费自己的人生。


那我们到底该如何弄清怎样去活?我们应当直接去猜,并希望得到最佳答案吗?有没有一种理性明智的做法,可以让我们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?


我无法为你做出这种决定,但我可以向你解释我是如何做出这个决定的。而且自己发现,由此得到的答案非常令人满意。我认为自己的答案有一部分属于个人性质,但也能看出其中一部分对我们所有人都普遍适用。



遵循美德生活


在自己进入成年阶段,开始严肃认真地思考如何去活的问题后,我遇到的第一个重大停止点,本质上就是亚里士多德探索中止的地方。在自己20多岁早期和中期阶段,我花了大量时间致力于遵循美德生活。我把过上“有可能实现的最好生活”看作成为美德之人:要活得具备荣誉、正直、勇气、同情等品格。我列出自己想拥有的所有美德,甚至设置出能帮我拓展它们的各种创造性练习。本杰明·富兰克林做过非常相似的事情,我在阅读其自传时看到,他每周都会专注于一项特定美德,以便拓展自身优秀品格。


奇妙的是,我在这段时期也对一款特别的电脑游戏情有独钟 — Ultima IV(《创世纪四》)。直到今日,我不得不说它依然是我最喜爱的一款游戏。在这个角色扮演游戏中,你是Avatar(阿凡达,由游戏者控制的虚拟人物),真理的探求者,你的目标并非要毁灭某个敌人,而是去探寻被称作“终极智慧法典”的宝物。为实现此目标,你必须拓展出八种美德品格。这些美德源于真实、爱和勇气的八种可能组合:


真实 = 诚实

爱 = 同情

勇气 = 英勇

真实 + 爱 = 正义

真实 + 勇气 = 荣誉

爱 + 勇气 = 奉献

真实 + 爱 + 勇气 = 灵性

缺失真实、爱和勇气的状态是傲慢,反之则是谦逊


我发现这套美德系统绝妙无比,尤其考虑到它是源于一款游戏。多年后在电子娱乐博览会上,我终于见到Ultrima系列游戏的设计者Richard Garriott,于是问他是如何想出这套美德系统,以及最终为何选择那些美德。他告诉我,自己是从头脑风暴想出一长串美德列表开始,并注意到那些美德间相互关系的隐藏模式。


虽然奇怪的是,我是从一款游戏里收获这些洞见,但自己在今天依然对遵循美德生活持有同样的想法,认为那八项美德是从真实、爱与勇气的叠加组合得来。不过对于三项核心美德的叠加结果,我认为“正直”是比“灵性”更好的表达。Ulitma V(《创世纪五》)继续探索了这些美德的反面,各种源于虚伪、仇恨和懦弱的恶劣品质。不幸的是,我感觉Ultima系列游戏从那之后便走向下坡路,完全丢失了它的灵魂 — 我更愿看到那种美德理念得到更深探索。


在1994年创办Dexterity Software游戏公司时,我对这些美德词汇做过深入思考。我尽自己最大努力真正遵循这些美德生活,并尽可能将它们融入我的公司发展。例如,在大概六年时间里,Dexterity公司一直按月支付专利版权的特许使用金(总计数百次支付),没有一张支票会延迟发出,甚至一天也不会。我不知道是否有其他游戏发行商也宣称能做到同样的事情,反正自己合作过的游戏公司肯定是没有过。我承诺做到此事,就是因为看重个人荣誉。我的美德概念也融于自己经营生意的方式。对我来说个人荣誉永远重于利润… 现在依然如此。


努力遵循美德生活的不利一面是,我曾被大量明显不按美德生活的人折腾伤害。不幸的是,游戏行业充斥着这类人群,尤其是在涉及大笔金钱时。我一心想着和其他也高度重视荣誉的人们做生意,却悲哀地发现很少有机会遇上这种人。太多人都把金钱的价值看得比个人荣誉更高。所以我等于是在逆流而上。即便如此,与其他选择相比,我依然更偏好这种选择。


努力遵循美德生活时,我也开始出现大量内在冲突。但我并未因此责备美德,而是无奈于自身能力有限,难以在生活中和美德保持全面一致。我可以在日常生活里过得很有美德,但更大的人生图景又如何?为娱乐大众的目的而经营一家游戏公司,这种做法足以体现美德吗?我开始迫使自己向着更高理想,去做更多努力。我免费在共享软件专业人士协会志愿服务两年。我免费写了大量文章。我免费给出大量建议并培训了许多从业者。我免费在各种会议上演讲。我迫使自己为了其他人的利益而奉献更多。我无视一些能赚更多钱的生意机会,而是追求能提供更多服务的贡献机会。


我能感到这对自己来说是种进步,但它似乎依然不够。在遵循美德生活的能力方面,我仍未觉得自己接近最佳状态。起初我以为这就是生活的本质,自己一生都得挣扎于这种现实。但很快我开始觉得心神不安,总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。多年间我都难以弄清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,自己便默认困在已知的现实状态。我碰上亚里士多德可能遇到过的相同路障,这个路障妨碍了他最终解答那个问题:“什么才是有可能实现的最好生活?”我知道那种生活存在于和我当前位置不同的某个地方,但自己并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去观望。



什么才是有可能实现的最好生活?


最终,我突然想到解答“如何去活”这个问题的另一种方式。我转而问自己:这到底为何是如此艰难的一个问题?它难在什么地方?新的思路很快引领我问出另一个问题:为让“如何去活”的问题更容易解答,有什么事情需要发生改变?


我恍然大悟。


自己突然开始清楚这个问题为何如此难以解答。要想准确回答它,我必须知道一切信息。我得变成上帝才行。


请让我们面对现实。人类智能是有限的。我们的科技发展已经证明这一点。我的电脑要在运算方面远胜于我。那个小小CPU能完成的各种任务,比它大得多的人类大脑都难以做到。电脑硬盘包含的数据,比我一辈子的记忆都要多。当然,大脑在许多领域都可以打败CPU,但重点在于,我们肉身所能做到的事情,显而易见存在智能局限。


我问了自己大量有趣问题,以试图对这种现实获得全新视角。我们的思维能理解它自身的局限吗?要是一个超级智慧的外星种族来到地球 — 它们将看到人类智能有何局限,它们会在哪里感知到我们的智能界限?我的大脑明显无法做到什么事情?


倘若我比现在更聪明智慧,又将怎样?我可能过上何种不同生活?在一个更智慧的生命面前,我生活的哪些部分会被认为是愚蠢、多余或有害的?假如一种更智慧的生命试图优化我的生活,而且对方能清楚感知到我的智能局限,它又会做出什么改变?如果我能和大猩猩或老鼠沟通,自己又会对它们的生活进行何种优化?我会看出它们智能上的哪些局限?对于其他物种而言,它们有可能实现的最好生活又是什么?


我还有很多很多属于这种本质的问题。


最终出现的结果是,我的信念背景发生了转变。我感觉人生第一次真正遇到了个人智能的局限。我开始能感知到自己的思维壁垒在哪里。这些局限有的显而易见,例如我的运算能力、记忆和速度局限。但我也开始测试其他局限。我能同时想到多少明显不同的概念?在没有测量设备的情况下,我对时间、温度或重量的感知有多准确?自己真正知道多少问题解决技巧,它们的优势和劣势分别是什么?


我开始更仔细地研究大脑,并把自己感知到的思维局限,与已经探明的大脑物理结构进行比较。大脑领域的最新研究绝对令人着迷。通过麻痹大脑,你可以抢劫一个完全清醒的人。通过电击一组神经元,你可以诱发某种被电击对象描述为灵性感受的体验(电钮会显灵?)你还能通过手术移除一个人弹钢琴的能力。


随着对人类智能拓展出更深理解,我意识到解答“如何去活”这个问题所面对的最大问题,就是它需要一种比我们现有智能更高级的智能去回答它。为了知道“有可能实现的最好生活”是什么样子,你必须知道所有可能的生活是什么样子,而这就是数学上的优化问题。这种数量级的信息搜集与处理,是我们现有人类智能难以掌控的。


请想象这世上只有一百万种你能过完自己一生的不同方式。为选出最好的那一种,你必须看完所有一百万种生活,采用某种标准来评估它们,然后挑出分数最高的选项。这种选择做法存在三个重大问题。第一,我们可以合理考虑的选项太多。第二,你必须能准确预测未来,才会知道每种生活方式的结果怎样。第三,你必须想出一套有效的评估标准。显而易见,解决头两个问题现在毫无可能,但第三个问题有无可能解决?


第三个问题基本上就是亚里士多德试图处理的问题 — 找到评估标准。遵循美德生活是一种可能答案,但它依然有点模糊不清。


所以我们在此要面对一些非常严肃的问题。首先,那些可选解决方案的搜索空间,大得让我们根本无法全部探索完毕。我们要去思考的对象太大,自己甚至无法真正理解整件事情。其次,我们需要想出某种评估标准,从而明智比较不同选项,而这种标准还不能过于依靠无法知晓的未来。



Steve Pavlina(史蒂夫·帕弗利纳)

2005.06.20



题图来源:geralt,Pixabay

图片授权基于:CC0协议



“聪明人的个人发展”中文网站

www.stevepavlinachina.com


译者注:感谢Steve公开放弃自己博客内容(stevepavlina.com)的版权,本公众号所有译文欢迎转载分享(敬请注明出处:微信公众号“聪明人的个人发展”,译者“晓飞”)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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